【编者按】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当下的全球汽车产业正处于智能化、电动化的快速变革之中。
在这样的“百年未有之大变革”中，有的企业走向兴盛，有的企业则不断衰落。
一家车企能够走向兴盛，并非仅是因为吸引了绝大多数聚光灯的一二把手有远见；企业走向衰落，也不能将罪责归咎于其中的一两个人。
数万员工的车企，就像一个持续运转中的巨大机器，其中的每一个部门、每一名高管、每一位员工，都是组成这个机器的零部件。想要对一家车企的运转有更真实地了解，需要从组织架构、人员变动等方面进行拆解。
百度有驾特推出全新栏目《谁在管理中国车企》，从多个维度抽丝剥茧，梳理企业架构和高层情况，努力还原相关车企发展的真相。
2024年9月，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上市即“爆单”的两款造车新势力车型上，他们就是小鹏汽车的MONA M03和蔚来的乐道L60。
在蔚来和小鹏汽车刷爆网络之时，有一家新势力车企却悄悄爬上了新势力车企销量榜前三，并在这个榜单停留超过8周，与上述两家大热公司拉开不止一个身位。
这家低调前行的造车新势力就是——零跑汽车。
2023年，零跑汽车年度销量完成了对小鹏汽车的超越，并在2024年7月实现月销量超越蔚来。
2024年8月，零跑汽车又达成了月销3万辆的里程碑，成为理想、问界之后第三家站上3万辆月销的新势力车企。即便是放眼整个中国新能源汽车品牌，零跑也已是销量前五的水准。
到了2024年9月，零跑汽车在部分 周 的销量甚至完成对广汽埃安的反超，直逼问界汽车，已然有了造车新势力“领跑者”之势。
零跑汽车在成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并不被外界看好，一方面因为没有互联网背景或车企背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未展现出属于自己的独特竞争优势。换句话说，这家造车新势力没有造车的基础，也没有“性感”的故事。
在很多人心中，这家从安防巨头大华股份走出的造车新势力，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标签恐怕就是“低价格”和“低毛利”了。
那么，一开始并未引起多少人重视的零跑汽车，究竟是为何能够一步步走到现在，还发展得越来越好？答案恐怕可以总结为三个字：低成本。
“低成本”虽然说起来容易，但实现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为了保持成本优势，零跑汽车在研发、销售等多个维度都进行了大量调整。
零跑汽车的出现，是一个“无知者无畏”的故事。
“能够走到今天是因为无知，所以说无畏。”零跑汽车创始人、董事长、CEO朱江明曾表示，如果当初像李斌那样早就知道造车要花200亿，那可能就不做了。决定造车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花几十亿就可以做起来，才会一直往前走。
1992年，也是朱江明刚从杭州大学（后被合并至浙江大学）电子工程专业毕业第二年，他就追随好友傅利泉共同创办了大华电讯设备厂。此后的20余年里，他以联合创始人兼技术负责人的身份帮助公司走向了世界级安防巨头的位置。
2015年，48岁、财务自由的朱江明看到了智能电动汽车市场的机会，决定再“折腾”一把。
朱江明将自己的汽车公司定名为“零跑”，一方面是希望展现“从零开始奔跑”的归零心态，另一方面也表达了要成为行业“领跑者”的目标。
决定造车之后，该往什么方向走？朱江明为零跑汽车选择了一条“打掉虚高的品牌溢价，以高品价比实现豪华平权”的道路。
实现“豪华平权”，意味着要用超预期的低价格给用户带来超预期的高价值。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必须要降本。把成本降到别人几乎难以达成的地步，他们就赢了。
为了降本，零跑汽车主要采取了三种方式：提升自研比率；控制费用支出；压缩利润率。
“提升自研比率”显然十分明显。朱江明在多个场合都喊出了“全域自研”的口号的。区别于其他车企的“全栈自研”，零跑汽车的“全域自研”不仅包含软件维度，还覆盖了硬件维度。可以说，他们的自研范围更广，自研深度更深。
敢于喊出“全域自研”，不仅因为朱江明技术出身带来的底气，还因为大华在安防领域积攒的技术能力与智能电动车核心技术有不少共性部分，比如电子电气技术、传感器技术、AI捕捉与识别能力等。
控制费用支出，恐怕大家也都感受得到。
我们很少看到零跑汽车在营销方面大笔投入资金。即便是针对一些重要的技术或产品发布，他们家办的活动在场面上也与其他头部车企有明显差距。平时的一些广告投放更是少之又少。
截至2024年6月30日，零跑共有1.08万名全职员工，其中制造职能的雇员占比47.2%，研发职能雇员为3823人，占比为35.3%。作为对比，理想汽车和蔚来的员工数均超3万，小鹏汽车顶峰时期也达到了1.6万人。
更少的员工意味着更少的财务成本，也意味着更少的管理成本。
在压缩利润率方面，零跑汽车也做到了汽车行业的新维度。该公司在2021年的毛利率仅为-44.3%，到了2022年则改善至-15.4%。即便是在2024年上半年，他们的毛利率也仅为1.1%。
其他造车新势力虽然亏损严重，但毛利率大多数时候都维持在一个比较良性的状态。能活到当下的造车新势力中，只有零跑汽车长期保持几乎无毛利的状态卖车。
当然，零跑汽车并不打算一直亏钱卖车。在2024年上半年的财报沟通会上，朱江明表示，现阶段“规模比利润”更重要。但他同时透露，他们的目标是在2025年将毛利率提升至10%以上，并最终达到15%以上。
对于一般车企来说，15%的毛利率或许仍然不够其净利转正，但对于花钱“抠门”的零跑汽车来说却已足够。
上文中，我们提到了零跑汽车主打一个“全域自研”。全域自研，带来的不仅有成本优势，还有效率优势。
当下的智能电动汽车产业仍处于发展初期，供应商存在技术标准严重不协调，对于技术协同、迭代速度都有明显的负面影响。在朱江明眼中，“全域自研”虽然会在企业发展初期牺牲一些速度，但能在稳扎稳打的长跑中得到“加速度”。
其他造车新势力为加速技术发展，会不断吸纳那些行业知名的技术人才加入。零跑汽车则采取了另外的策略，他们在技术方面的领军人物大多来自于大华，或是在公司成立初期就已加入的非知名但有责任心的中层。
在零跑汽车负责整车研发及制造的高级副总裁曹力，此前在大华担任高级工业工程师。负责自动驾驶及汽车电子研发及制造的高级副总裁周洪涛则在大华技术负责软件相关工作。这两位高管均只有学士学位，并且也都非名校毕业。
负责供应链的副总裁舒春成和负责电驱架构的副总裁巫存都是在2016年就加入零跑汽车。在此之前，前者是奇瑞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的高级采购经理，后者则是博世的主任工程师。
大量引入这种责任心强且潜力高的技术人才，一方面有利于技术开发人才的成本降低，另一方面则有利于相关人才梯队的稳定性和积极性提升。
目前，零跑汽车的研发力量已涵盖整车架构、电气架构、电池架构、电驱架构、智能网联和智能驾驶六大领域。这些领域的负责人基本都是公司创立初期的元老。朱江明表示，他们不仅是零跑汽车的研发团队，更是公司的核心创始团队。
“全域自研”模式先后支持零跑汽车推出多项领先技术，包括八合一电驱、CTC电池底盘一体化技术、智能驾驶芯片“凌芯01”、“四域合一”中央集成式电子电气架构等。这些成果不仅为公司构建了技术护城河，还加速了平台化产品的落地。
当然，恐怕也只有零跑汽车等少数车企有能力建设这样的研发团队。毕竟朱江明本人就是多年的技术大拿，对于人才在能力、态度等方面都有着更加精准的判断。一般车企如果采用类似的模式，恐怕有踩雷的风险。
据巫存回忆，他首次和朱江明见面原本是计划做个一小时的面试，但在朱江明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中变成了一场24小时的技术交流。朱江明对技术理解力，让巫存当即决定加入零跑汽车。
据零跑汽车副总裁、电池产品线负责人宋忆宁透露，CTC一体化技术的推出，也是朱江明给他的启发。当他将特斯拉、比亚迪等友商的方案拿给朱江明时，后者却认为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车身电池一体化，让他去研究苹果手机。
也是因为朱江明本身技术出身的特点，所以将公司的整车开发、电驱、电池等核心技术团队长期设置为一级部门，亲自进行管理。
当然，这样的组织模式已经有所改变。近年来的中国新能源汽车市场，正在经历由电动化竞争主导的上半场向智能化竞争主导的下半场转变。
2024年，零跑汽车将智能化团队整合升级为智能技术研究院，打造智能驾驶、智能座舱方面的长期竞争力，由高级副总裁周洪涛统一负责。该团队还引入了一位新的负责人，统筹智驾算法研发，向零跑汽车副总裁、智能驾驶负责人王耀农汇报，并成立了专门的端到端研发团队。
“全域自研”让零跑汽车在技术方面得到了多强的积累？可以问问玛莎拉蒂母公司Stellantis集团。
Stellantis集团旗下不止有玛莎拉蒂，还包括标致、雪铁龙、菲亚特、Jeep等10余个汽车品牌，是欧洲第二大、全球第四大汽车集团。
2023年10月， Stellantis集团与零跑汽车宣布，前者计划投资约15亿欧元获取后者约20%的股权。同时，Stellantis集团和零跑汽车将以51:49的比例成立一家名为“零跑国际”的合资公司。该合资公司独家拥有零跑汽车向全球其它所有市场出口、销售及在当地生产的权利。
2024年，Stellantis集团宣布将携旗下雪铁龙、标致及阿尔法·罗密欧品牌参加10月14日开幕的2024巴黎国际车展，同时Stellantis集团将首次公开亮相零跑汽车品牌。
零跑国际目前正在欧洲开展T03和C10的上市活动。该合资公司计划在2024年年底前将其全球（除大中华地区外）销售渠道拓展至350家。
随着零跑国际开始投入运营，零跑汽车在2024年上半年对整个销售体系架构进行了调整，内部不再单独设立海外部去负责海外业务。相关海外部门团队成员分别被转移至整车产品线、服务部和管销运营部，这无疑有利于销售成本的削减。
与此同时，零跑汽车还将原有的渠道销售部、行业销售部、零售管理团队三大销售部门合并成一个“销售部”。销售部负责人直接向高级副总裁兼首席运营官徐军汇报。
徐军于2022年7月加入零跑汽车，是公司仍然在职的高管中工龄最短的。加入零跑前，他是上海乔诺企业管理咨询公司首席营销专家。他还在华为先后担任过消费者业务大中国区公开渠道部长及销售副总裁、消费者业务亚太渠道部长。
渠道销售部，主要负责经销商体系业务，对全国经销商分区管理；行业销售部，负责包括网约车行业、集采在内的B端销售；零售管理团队，负责直营体系业务。零跑方面表示，此次调整后，零售管理团队能够和原来的销售大区协作，“提升零售门店的销售能力”。
此前，渠道销售部下设有网络发展部，主要负责经销商网点的开拓。在此次调整后，网络发展部更名为“渠道发展部”，并升为与“销售部门”并列的部门。在拓展经销门店外，渠道发展部还肩负直营门店的拓展。
徐军所管辖的卖车与渠道两大业务，界限更加清晰，整个团队的销售效率也将进一步提升。
早在2023年1月，零跑就曾对组织架构进行过一次调整，将公司原总裁吴保军所管辖的销售、海外、市场等部门分别交由徐军和时任高级副总裁兼首席营销官的张韦力接手。
彼时，徐军就已经开始主要负责销售和服务等相关部门，但原有销售体系存在的问题依然没有改变。吴保军负责期间，经销、直营体系在零跑处于共存状态，双方会因价格、用户交付顺序等产生矛盾，甚至互相抢单。在接手2个月后，徐军对两个体系进行了合并。
当时间走进2024年7月，张韦力被曝从零跑汽车离职，他所负责的市场、用户运营业务交由曹力接手。与此同时，市场部和用户运营部的总经理并未发生变化，仍分别由周颖和何洁担任。
据零跑汽车内部人士介绍，工业设计出身的曹力对产品有着极强的技术敏锐和通盘开发能力，从整车的研发与制造到如今的品牌和市场，曹力是零跑产品链条的核心负责人。
随着曹力从研发制造后台走向营销前台，或许意味着零跑将进一步强化全域自研的技术标签，让消费者看到这家车企的产品和技术亮点。
就在9月下旬，零跑汽车发布了旗下B平台首款全球化车型——零跑B10伪装车的图片。这款来自B平台的紧凑级SUV搭载了零跑最新Leap3.5技术架构，将随Stellantis集团在2024巴黎国际车展首发亮相。
如果说，是C系列车型将零跑汽车送进了造车新势力第一梯队，那么B系列车型将有望帮这家中国造车新势力冲击世界级品牌“吹响号角”。
回顾过去近9年的造车路，零跑汽车也走过一些弯路，比如几轮组织架构的调整，比如吴保军、张韦力等多位高层的变动。然而，这家新势力公司的发展方向却从未发生任何动摇，对于全域自研、成本控制仍执着坚持。
朱江明也曾承认自己和零跑这些年非常节俭，但他强调：“只有在提供比同行更低价格的同时，还能提供更高质量，才能生存下来。”
如今的零跑汽车已基本走过了为谋“生存”的阶段。他们的销量已完成了对蔚来和小鹏的反超，甚至还呈现进一步提升的态势。与此同时，他们还与Stellantis集团深度绑定，即将共同发布全新B系列车。
当下已初现“领跑”之势的零跑汽车，能将这一势头延续到何时？让我们拭目以待！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有驾”，作者：张宇喆，36氪经授权发布。